第十九章 (1 / 5)

我又赐了李十七一杯酒,亚父取出一件带风帽的大氅递于他,看他披上,又将风帽兜起遮住脸庞,便吩咐郭灵送他回营。郭灵看向我,我点点头,他才领命而去。

我唯恐亚父不悦,遂道:“郭灵本是我林家家仆,因此习惯了听令于我,亚父休怪。”

亚父却微微一笑,道:“正该如此。意儿,你可知我令李十七单单见你一人,是何意?”

我摇头不解。

亚父叹道:“一则,李十七乃是探子中的探子,奸细中的奸细。探子奸细周旋于敌营,最忌为人识破,因此即便是我南剑之盟之人,也是认识他的人越少越好,他便越能不被识破。”我恍然,道:“不错,敌营中有我方探子,我军中必也有敌方探子,故而认识他的人越少越能保全他。”

亚父点头道:“不错。二则,我看李十七虽无大将之才,却另有一套本事。所谓‘用人如器’,君王打天下也罢,坐天下也罢,各式各样的人才都不可或缺,他是有用之人,你将他收作心腹,不会有坏处。”

我欣然道:“孩儿也是这样想的。我只怕给他的赏赐不够,不能让他安心为南剑之盟效力。”

亚父又笑道:“钱财未必是才俊之士最看重的,我看你今晚如此礼遇他,远胜于钱财的赏赐。这的确是为人君之道。”

我谢过亚父的称赞。

亚父却又道:“不过为人君之道,远不止此,你可知道,最重要的是甚么?”

我想了想,道:“是‘以百姓心为心’?”

亚父摇头道:“那是天下已定之时。”他霍然转首看我,目光锐利深邃,道:“为人君之道,最重要的,便是不可轻信他人!”

我怔了一怔,正要答话,亚父又接道:“这‘他人’二字,指的是除你之外的任何人。”

如此说来,亚父与妹妹不也成了“他人”?

我不禁迟疑道:“这……”

亚父已知我心中所想,斩钉截铁地道:“即便是我,即便是睿琛,你也不可全信。古往今来,为君王之位,父杀子,子弑父,兄杀弟,弟弑兄的,难道还少?你熟读史书,又岂会不明白这道理?”

这道理我虽明白,只是放到我自己身上,叫我连亚父,连睿琛都不可信,我如何能够做到?若真如此,恐怕我在这世上连寸步都行不得。

师父虽教我有防人之心,却从未说过这样的话。亚父与师父为何如此不同?莫非……莫非亚父怨我对他不够信任,是在试探我?但我自建南剑之盟以来,又有哪件事隐瞒过他或是不曾听他吩咐?

亚父见了我面上神色,厉声道:“高绪与太子芒前车之鉴,莫非你都忘了?你若同太子芒一样天真,以为世人尽可相信,皆可感化,所谓‘非攻兼爱’,便是给我金山银山,我也无法辅佐于你,还是早日回去的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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