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老凤头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分别坐在八仙桌的两侧，老凤头坐在主位，嘴里叼着一根旱烟竿子，正吧嗒吧嗒的抽着烟，淡黄色的烟雾打着圈儿从烟筒的孔眼里冒出来，袅袅升起，遮住了他那张神色不明的老脸。
土炕上坐着拉着黑脸的凤刘氏，红肿着双眼的凤小清，还有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，应该是凤小清的弟弟，凤李氏靠在炕角低着脑袋，身子还在轻微的颤抖。
“你来了？”沙哑苍老的声音就着浓烈的旱烟味从凤老头的嘴里吐了出来，凰舞不禁闭了口气，这是有多大的烟瘾才会整成这副大烟馆子的模样？这情景除了敲腿捏胳膊的小丫鬟，其余的简直就跟电视里抽鸦片的烟客一模一样。
“来了，十两银子和断绝书也带来了。”凤腾无疑是个毒舌的主，只是平日里不屑说话罢了，如今他和老凤家已然撕破了脸，也就没有必要留什么情面，那样会显得虚伪。
老凤头原本想好的说辞硬生生被噎到喉咙口不上不下，憋的灰白的脸色都有些发红，嘴里不断往外冒的黄烟圈也不再成型，散在屋子里又是一阵呛鼻的味道经久不散。
“你……不再考虑一下了？从老大将你带回家的那一刻，你就是我们凤家的一份子，如今……我这心里……”老凤头酝酿了好久，终是开口试着挽留了几句，看他神情不似作假，凰舞突然发现这老凤头脑子还算活络，只是太迟了。
“没什么好考虑的了，这是断绝书，您签字吧。”凤腾片刻也没有思考，直接从破烂的衣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到八仙桌上，桌旁的风满囤第一时间拿了起来。
“老二，好好看看这小畜生写的什么东西，咱们可不能被骗了。”凤刘氏沉默了一小会儿，终于是忍不住了，只不过一张嘴就是那恶毒的你恨不得大嘴巴抽她的话语。
“凤腾用十两白银买断与老凤家的一切瓜葛，自此后贫穷富贵再无牵连。”凤满囤强自镇定的念完纸上的内容，一双浑浊的双目紧紧盯着纸上‘十两银子’那几个字，仿佛能盯出一朵花来，贪婪自私是他此刻眼中唯一的内容。
“我呸，你这个下贱的小野种，十两银子？我家小清挨的巴掌怎么算？你毁了我家的院墙怎么算？”凤刘氏听到纸上写到十两银子，一双三角眼中倒映着满满的星光，过后好似又想起了什么，瞬间又拉下了一张驴脸，那变脸的速度堪比光速，看的凰舞直叹惊奇。
“您怎么看？”凤腾懒得理会凤刘氏的叫骂，星辰摇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狂吐烟圈的老凤头，眼神深不见底。
凤刘氏只感觉一双拳头狠狠砸在了棉花上，有气没处发的憋屈让她又是一阵气急，却也毫无办法，谁让在这个家里，她家老头子就是那说一不二的人呢。
“哎……实在是可惜了，既然你决定了，就签吧。”老凤头重重叹了口气，沧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犹豫，之后看着神色坚定决绝的凤腾终归是点了点头，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似乎不签这张纸也没有多大意义了。